痛。

整片腰腹，劇痛無比，像要斷掉一樣。

薄子離渾渾噩噩的思緒，被全身刺骨的痛喚醒。

虛弱的長睫輕輕翕動，指尖也無意識的縮了縮，有清淺的鈴鐺聲傳進耳裏。

模糊的視線被潔白的天花板占據，全身乏力得動一動脖子都困難。

一個黑乎乎的腦袋，突然闖進他視野裏。

芋圓勾著腰，近距離查看他。

“薄大少爺，您終於醒了，喬納總裁都快嚇死了。”

薄子離腦袋緩緩偏向另一邊，有點嫌芋圓聒噪。

沒幾分鐘，醫生被芋圓叫進來，給薄子離做檢查，喬納接到消息，帶了一大堆賠罪補品，說了一堆道歉的話。

臨近傍晚。

輸了營養水，打了抗生素和止痛針，薄子離漸漸有了一點點體力。

他將整間VIP病房環視一圈，身邊只有芋圓一個人，連空氣裏都充滿著淒涼孤獨的味道。

“薄大少爺，您想喝點什麽不？”

“我問了徐助理，他說您喜歡喝蜂蜜水，我給您兌一杯？”

“您晚上想吃什麽？我去附近五星飯店給您打包。”

“……”

耳邊像有一只蒼蠅在飛，嗡嗡地響，薄子離厭煩地蹙起眉峰。

沒能見到那個想念的身影，他無比失望，一個字都不想說，閉上眼睛繼續裝睡覺。

右手指尖時不時動上一動，就會傳來清脆的鈴鐺聲。

他沒由來的煩躁，懷疑自己又出現幻聽了。

直到……

右手摸到什麽東西。

費力地擡手一看，是葉枕眠那條紅繩鈴鐺腳鏈。

瞳眸不可節制地一顫，他呼吸勒緊，連指尖都抖得厲害，狐疑的目光看向旁邊的芋圓。

芋圓笑嘻嘻的解釋：“您高興了吧？我家小姐的東西，這幾天一直給您拿著呢。”

旁邊的心率監測儀，數字堪稱直線飆升。

薄子離眼圈紅了，不可置信的攥緊紅繩鈴鐺。

葉慕思之前說過，這條腳鏈對葉枕眠來說很重要，沒了這條紅繩鈴鐺，她會不舒服。

可她居然願意把這麽重要的東西，給他拿著。

這是不是代表……她終於願意原諒他了？

胸腔起伏劇烈，難掩欣喜。

正想著，醫生推門進來做檢查。

見薄子離攥著那條紅繩鈴鐺，情緒很激動，他笑得欣慰，用不太好的中文說：

“恭喜你啊，葉小姐說，你挺過這關，她愛上你！嫁給你！”

葉枕眠愛上他？嫁給他？

薄子離想都不敢想。

來不及多震驚兩秒鐘，芋圓古怪地擰著高低眉，接話：

“什麽啊，我家小姐明明說的是，她會重新審視他們之間的關系，不欠人情。”

醫生攤手：“差不多嘛。”

“差太多了！我家小姐可不是指的婚姻關系和感情問題。”

指的是薄子離跟她之間的雇主關系。

薄子離：“……”

醫生聳了聳肩：“好吧，我的問題，理解錯了。”

等醫生出去，芋圓才重新解釋：

“薄大少爺，我家小姐把紅繩鈴鐺給您的意思是，她想讓您記得那份奴隸協議。”

“您是她花十個億天價從澀界地下場買的，那您的命就是她的，要死也只能是被她折磨死。”

“……”這很葉枕眠。

強烈的欣喜後，情緒直線下降，失落感一度跌到谷底。

比從一開始就沒有奢望，更讓人難受。

薄子離別過頭，不想理他。

芋圓其實也是猜得，但以他對葉枕眠的了解，他覺得這個意義最接近。

在醫院又待了兩天，葉枕眠一次都沒來過。

薄子離每天在期盼中睜開眼，又在失望中攥著紅繩鈴鐺入睡。

待到第三天，薄子離勉強能下地了。

當天上午就鬧著要出院，回家休養。

芋圓拗不過，經過醫生覆診後，送薄子離回了京郊小別墅。

晚上七點半。

葉枕眠一回京郊小別墅，剛進客廳的門，就見玄關處已經擺好她的毛絨拖鞋。

廚房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。

她狐疑的換上拖鞋，一路去了廚房。

一抹高大的身影，扶在水臺邊，正在洗菜，旁邊手機屏幕亮著，是詳細的菜譜教程。

似是疼痛，男人時不時按一按腰側。

仍他如何身高腿長，身材絕佳，都壓不住那股虛乏到骨子裏的羸弱。

葉枕眠看得直皺眉，“這才幾天，你怎麽就出院了？芋圓也沒告訴我？”

聽見她的聲音，薄子離停下手中動作，緩慢回身，烏青幹澀的唇朝她揚起一抹笑。

“是我不讓芋圓告訴你，已經能走路了，傷無礙，沒必要一直窩在醫院。”

他抿了抿嘴裏的苦味，虛聲繼續：“何況，我是你十個億買的奴隸，就該待在你身邊，照顧你，陪著你。”

葉枕眠輕笑：“我有手有腳，還不至於讓一個病號照顧。”

“你也是病號。”

薄子離一手扶著腰，步子緩慢，走到她跟前，攙起她的細腕，“你小腿的槍傷還沒痊愈，去沙發上坐著說好嗎？”

葉枕眠沒拒絕，任由他攙著走。

兩人幾乎都是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。

一個腰痛，一個小腿疼。

莫名很和諧。

等葉枕眠在沙發上坐好，薄子離緩緩彎膝，自覺又卑微的跪坐在她腳邊地毯上。

茶幾上提前放了醫藥箱。

薄子離撩起葉枕眠的裙擺，果然看到她小腿除了厚繃帶，還布深紅抓痕。

她肌膚嬌嫩，白得似雪，那些紅痕猙獰可怖，幾乎快磨破皮。

沒了紅繩鈴鐺，她會焦慮，會控制不住自虐。

薄子離看得眼圈發熱，自責極了。

“這幾天，公事很忙？”都不到醫院來看看他……

他一邊找話題聊天，一邊打開醫藥箱，取出藥膏，幫她塗抹小腿的傷痕。溫柔而小心翼翼。

“對，非常忙。”

葉枕眠也在打量他，指尖掐起他的臉龐軟肉，稍稍用力揪了揪。

“怎麽好像瘦了，臉上受了擦傷，也沒以前好看了。”

薄子離手上動作一頓，郁悶擰眉，軟聲解釋：“過幾天就能養回來，我拿個創口貼遮一遮，臉還是……好看的。”

上完藥，他取出兜裏的紅繩鈴鐺，幫她戴上。

每一個動作都虔誠極了。

“你出院了也好，我正好有事情跟你商量。”葉枕眠一邊說著，一邊打開自己的名牌包包，翻找。

薄子離沒由來地想起芋圓跟他說過，葉枕眠要重新審視他們之間的關系，不欠人情。

下一秒，他就看見葉枕眠從包包裏，翻出那份奴隸協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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